Never dreaming that we were parting
Then I lied as a whispered "MAÑANA"
'Cause our tomorrow never came
這是節錄自知名的爵士歌手Nut King Cole的一段歌詞，歌名正是「國境之南」（South of the Border），也是書中男主角始和島本在小學時最常聽的一首歌。特別摘錄這段是因為我覺得這段相當符合書中男女主角之間的關係。「MAÑANA」在西文中是指明天的意思，一方期待著還有明天的到來，可以再見到心上人；另外一方則知道已經不會有明天了，但是又不想讓對方難過所以騙她還有明天。
曾經看到有人的書評提到「國境之南」是代表始，而「太陽之西」是代表島本。但是我個人的體會是，這兩個人應該都能夠用同樣的意境來表示。在這邊要稍微解釋一下「太陽之西」的意思，這是島本提到「西伯利亞歇斯底里」。在西伯利亞的農夫，每天望過的東北西的地平線是一樣的，唯獨在太陽落下的西邊，看到了不一樣的地平線景色。日復一日的農耕生活中，某天心理突然什麼斷掉似的，拋下鋤頭，一直往西邊去，希望能夠看到些什麼不一樣的事物。就這樣不吃不喝地連走好幾天後，體力不支，倒在地上死了。
男主角始是一名獨生子，一路還蠻順遂地求學和工作。跟現任老婆有紀子結婚之後，生了兩個女兒，也向岳父借了錢，經營兩間酒吧經營得有聲有色。房子、車子、妻子、孩子、事業都有成的他，看似相當地幸福，但是在他心中卻一直覺得有種孤寂感。過去這個孤寂感是因為他是獨生子，剛踏入社會時這個孤寂感是因為怕就又在教科書編輯社庸庸碌碌地過下去，但是在一切都順利之際，這個孤寂感還是存在。一切都在二十年不見的島本重新出現在他面前時，他才找到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的答案。島本是一名跛腳的獨生女，小學時轉學到始班上，倆人感情很好，始也經常到島本家拜訪聽唱片聊天等等，但是在國中之後由於倆人分別唸不同學校，才再也沒有來往了。這二十年間，島本發生了什麼事、有過什麼經驗，她閉口不談。「人只要開始解釋一次之後，不會不斷地解釋下去，我不想過這樣的日子。」這是島本的理由。
在這樣子的劇情下，我覺得「國境之南」指的應該是帶表某種值得期待的東西，而「太陽之西」指的應該是期待之後的失落吧。男主角在書中一開始一直都給人一種「國境之南」的感覺沒有錯，不論是對女生肉體的渴望、後來對於事業與家庭的成就等，但是他一直覺得內心中有不完全的部份，而這個不完全是到什麼程度呢？也難怪始會尋思著「到底這個所謂我的人，到哪裡為止是真正的我，從哪裡開始不是我呢？」
為什麼始會有這種想法？乍看之下感覺島本就是他失落的那塊拼圖，但是在島本不見後，裝有十萬圓的信封也不見了，不完全感也淡去了。這是有否意味著，在「太陽之西」下一成不變的生活，才是真正不完全感、孤寂感的來源呢？雖然始曾對島本說「最大的問題是我欠缺了什麼......空空的缺少了什麼，失去了什麼，而那個部份一直飢餓著、乾渴著......跟妳在一起，我才感覺到那個部份滿足了」，但是最後當島本抱著一切的秘密消失時，得不到解答的始也只能從「國境之南」回到「太陽之西」，才能避免被幻想的海浪給吞噬。
至於島本呢？書中對於她這二十年間的一切隻字不提，最後連她的消失也像彷彿不存在一樣地，令人摸不著頭緒。也許她才是始和島本在兒時聽「國境之南」這首歌時充滿憧憬，長大後卻發現它不過是在講墨西哥一樣地失望那樣子的存在吧，發現原來一直以來自己的想像不過只是場空罷了。雖然島本有她自己的人聲，但是從作者和始的角度來看，只看到一位飄來又飄走的角色，如同「國境之南」歌中的那位男主角一樣，最後「既沒有可能也沒有暫時」地消失了。
我覺得人在成長與生活的過程中，不論有沒有表現出來，多多少少都會有些不切實際的期待。這個期待可能是羨慕別人的成就或所擁有的，也可能是激勵自己的一個理想或目標，更有可能只是一個幻想。在這期待的背後，不論過著什麼樣生活的人，也都一定會有「空空的」（恕我找不到理想的詞彙來表達）感覺，可能是寂寞、悲傷、惶恐、煩惱等。也或許因為有後者才會有前者，抑或是因為前者才有後者，又可能兩者其實共生共構。
人一直都是充滿矛盾的生物。在某種行為可能會傷害到他人時，內心卻湧現一股我非做它不可的感覺。始在島本面前想要拋開一切的情感正是如此。可是促使我們做一件事情的背後原因，是現實呢？還是是我們以為是現實的現實？始最後有這樣的疑惑，我們人生的道路上，這樣子的困惑也將會不斷地困擾著我們。
正如黑格爾的論證一樣：「正‧反‧合→正‧反‧合......」。不論在情感、在生活上，永遠都脫離不了這種輪迴。
書名：《國境之南、太陽之西》（国境の南、太陽の西）
作者：村上春樹
出版年：1993（原著出版於1992）
出版社：時報文化
圖片來源：https://www.taaze.tw/sing.html?pid=11100210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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